天边的夜色褪了下去,太阳开始从泛白的地平线一端露出头。起早贪黑的商人和工匠们逐渐占满了广场,各处的街道上行走的人也多了起来。
“请问您认识这个人吗?”将画有画像的羊皮纸递到某人面前。
“不,不认识,没见过。”对方摇头。
“谢谢您的答复。”重复着如此的对话,昆汀在戈尔根的各处穿梭着、询问着。
“要是在平时,这个时候我刚好写完一打羊皮纸,正在悠闲地吃着早餐……而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逛,寻找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家伙。”昆汀在一条几乎废弃的小巷前停下来,郁闷地自言自语,又确认一遍手中的纸条,“高筒帽……圆眼镜……紫色长袍……我说,真的有人会穿这么蠢的衣服吗?”
“年轻人,你是在说我吗?”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。昆汀从纸条上移开视线,看到一个戴高筒帽、圆眼镜的老人站在面前。
……
昆汀往下看。老人穿着紫色袍子。
……
“请问您认识瓦里奥.拉.瓦雷第吗?”昆汀打破了沉默,“治安队的盖瑞队长让我去找瓦里奥先生。”
“没错,我就是。你有什么事?”老人有些冷漠地回应。
昆汀深吸一口气,说道:“首先,请允许我为刚才不礼貌的行为向您致歉;其次,盖瑞先生跟我说……您这里有陨铁剑出售。”
“陨铁剑?”老人重复了一遍,疑惑地说:“戈尔根可是矮人城镇,到处都能买到锋利又耐用的兵器。你要买易损坏、不便宜的陨铁剑,拿去做什么呢?”
“拿去砍那些普通兵器砍不动的东西,比如说,亡灵。”昆汀耐心地解释,拿起胸前的雕像晃了一下,“您看到了,我是个受人之托的巫师,必须得去干活儿……但我并没有随身带着我的银剑。”苜蓿学派的巫师是没有配发的破魔剑的——但外人并不知道。
“好吧……跟我来。”老人转身走进小巷,昆汀急忙跟上。
“我这里,本来有三把剑。以前有人来戈尔根的时候,买走了一把;王子驾临的时候,我又进贡了一把……现在,只剩下一把最差的了。”老人说完,走进巷子里的一间房子,昆汀等在屋外。
没过几分钟,老人拿着一柄白色剑鞘的长剑走出房门,问道:“你准备为这把剑出多少钱?我可是指着这个搬家哪。你不至于占一个老人的便宜吧?”
“三十金币,不能再多了。”看到老人迅速拉长的脸,昆汀赶忙改口道,“但也不是不能给点其它的东西……要知道,我只有这么点钱啊。”
“你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?”老人哼了一声。
“我有炼金药水,不知道你要不要。”其实这是扯淡——昆汀手边根本什么原料都没有,更不要说成品了。不过,老人又不知道真相,管他怎么想。
“那玩意……唉,反正我也用不了。”看到老人只略略惊讶了一下就神色如常,昆汀感到希望渺茫。
这时老人又说:“炼金药水可以卖钱,对吧?你先把剑拿去用,回来的时候,你就去卖药水,但是,不管卖药赚得多少钱,那些钱,全部都归我。”
昆汀抱着复杂的心情从老人手里接过长剑,仔细观察起来。
剑鞘是偏灰的白色,前窄后宽,靠近剑锷处呈开口呈方形;弧形剑锷弯向剑刃的方向,尽头铸了两个小球;剑柄从中间分成两节,中间以一个环状物隔开。昆汀想了想,并没有当场把剑**察看。
“这是给你的钱。”昆汀从口袋里掏出二十个金币递给老人,简单地说着,省去了一切礼节,“别激动,我身上只有这么多,剩下的钱,等我回来你再来找我要。”他迅速地转身走开。
老人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,急得大叫:“你可别忘了,还有卖药水的钱,也得给我!”
昆汀摆摆手,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——他还得忙着回去拿东西。
用慢跑的速度回到半山腰,昆汀推开房门。他放下药箱伸了个懒腰,又看看吸引人的床铺,用力地摇摇头,克服自己倒在床上的欲望。
昆汀脱下长袍,换上一件翡翠绿底色、用金线绣满太阳图案的短襟布袍,系上腰带,并把陨铁剑和自己防身的锤杖挂在上面——此时,太阳所处的位置已经能让人感到暖意,强大的光和热自天空中降下。身穿太阳战袍的巫师可以借用来自太阳的力量形成防护,或是强化自身巫术的威力。
昆汀走到屋外,站在下风口,同时想象着自己正在浓缩、精炼、提纯自己的情绪——他把被要求代理政务的烦恼、被人胁迫的屈辱、浪费钱财的愤怒在脑海中凝成一个球,小心翼翼地把它压缩,并想象着从中抽出一丝,分流到举高的左手上,然后,塑造温度与形状,释放——
“轰!”赤红的火焰在左手上方一寸处凭空爆开。它燃烧得如此剧烈,以致于周围的空气都在一瞬间被吸走了,更远处的空气同时从各个方向补充过来,挤压而发出巨大的爆鸣。
昆汀右手拔出长剑,放低左手与右手持平。右手握剑前后移动,银色剑身在火焰中几进几出,毫发无损,反而愈加发亮。昆汀这才终于确定陨铁剑的真假,将它插回剑鞘,最后一次检查装备。
此时,距那个阿卡尼亚示迹者雇佣他办事,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以上。
昆汀将巫术球分成两块,想象着把它们移动到背部两块肩胛骨下面,并塑造出喷射的超高速疾风——
“表演时间!”昆汀对着斜上方迎面而来的狂风欢呼了一声,一溜烟地飞了出去。
……
戈尔根建在登罗廷的西部边陲,同时也是拉尔坎山脉的最东端,亡灵之雾所覆盖的战场,只不过是连绵山峰与崖壁之间的一片狭小空地。古矮人王国的城镇遗址在山间随处可见,同样的,依附于遗迹生存的古代遗留种魔物也十分常见——我们亲爱的、没有破魔剑的、苜蓿学派的穷愈师,昆汀先生,现在就被三只鸟身女妖缠上了。
他放弃了徒劳的飞行而落在山间的空地上,使用巫术和锤杖手忙脚乱地逼开俯冲的妖怪——虽然总是打不中;鸟妖也惧怕他身上的太阳战袍而不敢使用擒抱的招数。
再一次射出威力巨大但毫无用处的无定型火焰之后,昆汀脱力地大口喘气。
如果我现在有副炼金手套该多好啊,昆汀想着。要是能增加精准度和控制力,我早就把这几只聒噪的妖怪烧成渣了……但我现在只能在这儿浪费能量。
也许吧,也许我本应加入星火学派。但是,谁又知道呢?白焰的儿子竟然没有使剑的天赋,这可真是个大笑话啊,外人听说了,会真的以为是个笑话的。
昆汀榨取了巫术球最后一点力量——然后它在他的脑海中消失了。昆汀顿时感觉躯体无比沉重,脖子软得撑不住脑袋,思维像糊了厚厚一层浆糊。他看着从三个方向同时飞来,意图一击决胜的三只鸟妖,艰难地打起精神,把力量聚集于右手中指,在地上画了两个简单的图案——一个圆圈,一个十字。
颜色浅淡的光带在昆汀周围环绕,三只鸟妖同时撞向昆汀,却狠狠地撞在了光带上,甚至有只体型较大的撞断了半边肋骨,发出碜人的惨叫。
这是借鉴法术封闭序列的“魔法圆理论”而发明的防护罩巫术,虽然防护性能欠佳又只能抵御物理作用,但比起法术更加便捷,消耗也较小——当然对现在的昆汀来说,再小的消耗也是可怕的消耗。
鸟妖围绕着光带,拍着翅膀跳来跳去,发出难听的叫声。昆汀正在盘腿冥想,准备下制作一个巫术球,突然闻到鸟妖身上羽毛和油脂的味道,没忍住打了个喷嚏,刚聚成形的球体再次消散了。
昆汀看看身周愈加淡薄的光带,再看看自己那几乎没经过锻炼的纤细手腕,咧开嘴惨笑一声。他果断地站了起来,拔出长剑和锤杖。
——他准备拼命了。
两方还在僵持不下,防御巫术的效果还没完全消退,不远处突然响起“倏”的箭矢破空声,空中掠过一道黯银色光芒。撞断了肋骨,只能勉强扑翼的那只鸟妖胸膛穿过箭只,爆开一蓬血雾,立时毙命。
昆汀惊恐地转头四顾,却只能看到起起伏伏的山体、满地崎岖的怪石、随风摇曳的树叶——
等等,哪来的风?
昆汀迅速躺倒,头狠撞在地上,立刻感到一阵眩晕,眼前发黑。又是两声破空之音,其中一支箭矢差点钉进他的脑袋,而另一支箭钉进了扑扇着翅膀准备逃跑的鸟妖的脑袋。
另一只鸟妖嘶叫几声,头也不回地飞走了。
昆汀趴在地上,屏息装死,左手却藏在身下,暗中握紧了锤杖的柄。
射箭者迈着轻快的步伐从树后走出——昆汀能听出厚底靴踩在草皮上和石头上的声音——漫不经心地。
昆汀又紧了紧左手。
“站起来,年轻人。你不想死吧?那就把手抽出来,不许拿着武器。”弓弦被拉紧的声音像催命魔咒般响起,对方轻松自在的声音紧跟着传进昆汀的耳朵,令他头皮发紧,喉咙干涩。昆汀心中发狠,身体一动不动——反正无论如何都得死,
要我放弃抵抗、缴械投降?做梦去吧!
对方还在不紧不慢地说着:“弓箭狩猎有个传统——如果看到猎物没怎么受伤就趴下了,什么都别管,先兜头来上一箭,再狡猾的畜生也得死。这一招对人类尤其适用,只是偶尔会让他们成功逃掉而已。”
“你说,我们隔得这么近,你能成功逃掉吗?”对方轻声说着,声音里甚至带上了笑意,“答案是,不能。”
就是现在!
昆汀猛地翻身,甩手将锤杖掷向声音的来源。松木短杖在空中翻滚着,撞上离弦之箭的箭头——然后直接被穿透。比锤杖长不了多少的箭杆挂上沉重的锤头,竟然还能继续飞行,扎进昆汀身旁的地里,足见其力量之大。
昆汀拿起剑冲向对方。那人矮身低头,待昆汀冲到面前,也不见如何动作就用弓身轻松地格住了剑,再手腕一翻。昆汀正手持剑竟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,比锤杖还重的陨铁剑脱手飞出。接着,那人一脚将昆汀踢倒,把短而宽的复合弓放回背后,从腰间拔出一把长而背厚、剖面为三棱形状的细刃刀,架到昆汀的脖子上。这时,昆汀才注意到来者的尖耳朵和金色眼睛——他是精灵!
再看看对方即使以人类的标准也算不上英俊的脸庞,以及那标志性的眼罩,昆汀心中的恐惧再也遏制不住。
“你是……你是……埃雷纳的艾欧斯!”
“没错,正是在下。”
那张平凡的脸上展露出一个和煦温暖的微笑,不像强盗,也不像恐怖分子,倒像一个贵族,“请在地狱里为我祈福吧,当然,诅咒我也没问题,本人照单全收。”说着就要下刀。
“艾欧斯!”严厉的女声在树后响起,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将独眼精灵手中的刀击飞,“听我说,他不是敌人,放了他。”
“嗯?你什么时候又对男人感兴趣了?这么个家伙……再怎么看也不是你会喜欢的类型啊……”艾欧斯被同伙攻击,居然也不急不恼,只是站直身躯,摸着下巴打量着昆汀。
从树后走出的家伙也没有理会艾欧斯的话,她急忙向两人的方向走来。
而昆汀?
从他看到树后出现的那人开始,他的下巴就没合拢过,眼睛瞪得有荔枝大。
“老……老姐?你怎么会出现在这?”
“弟弟,你怎么会出现在这?”
异口同声。
Episode 3 Fin
To Be Continued
(字数有点贫瘠……待我好好整理一下思路)
(计划明天把设定案补齐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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